党项契丹联军十几万人被许朝四万一战击败,折损殆尽!
消息迅速从绥州传递出去,因为关心的人太多,这种消息是通过日行几百里的快马传递,完全不同于一般的信息扩散。
西北震恐,整个北方都为之牵动。
河西以及南边的吐蕃诸部都十分不安,他们很快派人到灵州,打听大许朝廷的态度,是否会继续西征……灵州设有诸部驿馆,本来是互市做买卖的地方,眼下也是东西来往方便的一个据点。
此时的北伐草原,远观已有隐隐绿意,春天已来了。
一骑戴着毡帽的快马在草原上驰骋,“哒哒、哒哒……”马蹄反复着快速的节奏,草原伸出,上京陈旧的城垣已出现在地平线上。
没多久,信使便进入了大辽皇宫,他捧着一枝木筒,单跪在殿上,双手捧起来。
一个侍从走过来,在分列两边的群臣注视下接过急报。
在场的有穿着毛皮暖帽的,也有穿长袍戴幞头的人,他们不是汉人,仍是契丹官员,不过很多礼制都有汉官的影子。
侍从打开木筒,从里面抽出一卷纸来,转身望着上位,耶律贤点点头。侍从刮开朱漆,展开纸递到耶律贤面前。
耶律贤看罢,立刻递给侍立在侧的萧思温,说道:“杨衮和李彝殷战败了,十余万人被追击死伤殆尽,百里内都是尸体。”
大殿上顿时哗然!
立刻有人大骂:“杨衮就是头蠢猪!”“上回不是报,许军精锐不过四五万,他就是单凭两万步骑也不至于如此!还有党项的十万大军……”“对,派往平夏的诸使臣不都回禀,党项人颇有战力,步骑不输部落军多少……”
就在这时,萧思温开口冷冷道:“杨衮是宿将,他能打成这样,诸位带兵也一定能好多少。耶律休哥以前拍着胸脯说如何厉害,在幽州又如何?”
手握重兵的耶律斜轸立刻附和道:“萧公言之有理。”
众臣感觉到了什么气息,谩骂声立刻小了不少。
等皇帝耶律贤再度开口时,众臣便不再随便开口了,耶律贤道:“等杨衮回来,问他怎么回事。”
耶律贤又问道:“郭铁匠坐上中原皇位后,究竟要干什么?本汗听说平夏之战前,中原朝廷勾结高丽,欲取我东北渤海之地?”
有贵族拜道:“郭铁匠只是虚张声势罢?”
连他自己的口气都不确定。
萧思温道:“郭铁匠谋夺周朝皇位,这才几年时间,已经用武力占了多少地盘了……”
大殿上的人们渐渐感受到了极大的外部压力。不仅是因为平夏之战的失败消息,还有多次战场上的往事就在不久前。
……
许军沿着无定河,顺利“接手”了银州、夏州、宥州等城池以及沿途各城镇。
几乎没有遇到抵抗,李彝殷战败后,诸地无心抵抗,也再也没兵了。
灵州节度使折德扆解除了全州军民的戒备,奉诏赶到夏州面见皇帝,他也想问朝廷的态度,以便在面对西北诸部使节时能恰当地应付。
夏州,旧称“统万城”,虽然十分陈旧,但土夯的厚实城墙依旧展现着占据这里的统治者的野心。
古老的城池,天边起伏的山影隐隐在望,北方荒凉的草原一望无际,仿佛未知的复杂的人口比较稀少的西北地区。
郭绍的军队没有贸然攻占屠戮王宫,中军大营也只设在夏州的一座衙门里。
折德扆被带引到简陋的大堂时,深深感觉到了禁军武将的兴奋。
大堂上对西北方略一片喊打喊杀!
一战剪灭三倍于己的敌军,让武将们有点控制不住血液的狂热。
言语中听说前营军府逮捕吐蕃、回鹘人,许多人嚷嚷着要趁胜西进,一路杀到西域!
文官们纷纷向折德扆见礼,言语间十分客气。
禁军大部分武将还好,只有大个子的史彦超用斜视的目光看折德扆。
折德扆也不愿意失了气势,一脸严肃地直着腰板站在那里,不主动招呼。
就在这时,听到门外“哗”地一声金属磨蹭声,侍卫一起把樱枪提了起来,接着便见一身戎装的郭绍从门外走进来了。
众将纷纷抱拳执军礼,文官作揖。郭绍走上公座,坐下来才说道:“你们能把全西北的人都杀光么?”
满堂文武顿时鸦雀无声。
连折德扆暗地里也是一个激灵。
说不出什么具体感觉,但心下就是对皇帝忍不住有敬畏之心,除了因为他身后的赫赫战功和皇权,而且本身今上就颇有气势。
但或许那气势是他位高权重后历练出来的。
郭绍给折德扆不止一次很特别的感受,他的威怒并不像史彦超这种、说话带着刺和暴戾之感,反而说话的声音不大。
但是口齿思维清楚,干脆利索,那炯炯有神的目光让人们绝对相信他心里有数,没人敢乱来。
皇帝的身材高壮,典型的青年武夫身躯,但是姿势非常笔直,头颅从不低下。
站有站姿、坐有坐相,有力而端正的动作,让感受到秩序、条理。
折德扆不止一次觉得皇帝和所有世人的气质都不相同。
不需要发怒就能让人服从,折德扆一直很好奇……或许是姿态言行中透出的光明正气?
有一定原因,就算是武夫们也不会尊重蝇营狗苟、猥琐的事。
但也不完全是那种正气。
而且郭绍的所作所为有“仁”,那种骨子里的仁,对百姓仁,也会对自己的武将讲手足情意,将恩怨。
这绝非软弱,而是人情,是可靠、安全和信任。没有人愿意对那种完全冷血的人忠诚,因为你对他再好,他可能恩将仇报,这样还有啥意思?
郭绍所作所为,不是在演戏,每一件小事细节都有恩怨分明的心理。
包括私下有人悄悄说的他娶族兄嫂子的事,折德扆了解一些内情,对这事的看法又不一样。
他对一介妇人都能如此,何况对过命的兄弟?
折德扆满怀期待,很想瞧瞧皇帝在大捷之后对西北的态度。